我一生的忏悔

2016-08-18 来源:医药卫生报 第八版:百 味 浏览:15227 次 

□韩伟锋

   佛曰:前世的五百次回眸,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。如果说擦肩而过也是一种因缘,我愿意用一生的忏悔,求取来生对老师的追随……
    “若能达到余伦文老师的境界,你的中医修为,今生就圆满了!”在拜师宴上,院长对我说。
    三杯斟满的拜师酒,余老师一饮而尽,我的心中也充满了幸福和渴望。那一刻,我以为,余老师接纳了我,让我进入他的门下。
    侍诊的日子繁忙而枯燥,由于我内心对中医的挚爱和对跟师速成的强烈期盼,初始的我紧张并快乐着。
    余老师身材瘦削、面容清癯,浓重的信阳口音,木讷寡言,处事谨严,却“寡情”而落寞。我对此有点儿“水土不服”。
    7个月的侍诊时间,我除了几本侍诊笔记,我对医理、医道的理解和求索进展甚微,真所谓“明白的就明白了,不明白的仍不明白!”。当时,失落、沮丧、愤懑的我一直觉得自己在虚度光阴,蹉跎岁月,最后我便不辞而别。
    随后的几年,我去了长沙、天津,载酒问字,拜求名师。我自认为对中医的认知一日千里,医术也有了长足的进步。但余老师那边,却不断有坏消息传来。他腰痛病发作,最后被确诊为骨髓瘤晚期,合并肺部感染等多种并发症,生活不能自理。
    在余老师患病的两年里,他拒绝放疗、化疗等西医治疗方法,坚持用中药治疗,遣方用药,自行诊治,病情大有起色,之后又坚持坐诊。他病重的日子里,至其病榻前求治的患者仍络绎不绝。朋友告诉我:“余老师病逝前1个月,卧床在家还为患者看病。”我突然觉得,在我侍诊的日子里,余老师对我是何其的陌生;在我求道岐黄的隘口,他袖手旁观,不施援手;在以后的日子里,对此我心存芥蒂,耿耿于怀。可是,我何曾真正地走进他的内心,了解他的寂寞,体会他的情怀呢?
    俗话说:“一分恭敬,一分利益;十分恭敬,十分利益。”对于我的老师,我何曾奉献过真正的诚心和恭敬?自己所谓的“诚心”“恭敬”,不过是“吹糠见米”的功利和“拿来就走”的投机。中医授徒一直强调:先择人,后传道;先为人,后为医。一颗急功近利的躁动之心,妄图窥测医之大道,老师或许早已觉察。
    余老师或许对人是“寡情”的,但对中医却是赤诚的。每个中医人或许都会认为自己是虔诚的,对中医是忠诚的,只是当自己或家人面对疾病的肆虐,在性命濒临灭绝的那一刻,你可曾选择了中医?当今,你或许会嘲笑余老师在生命最后时刻(拒绝西医)的迂腐和固执,可是你的内心可曾有过坚守?为道义、为理想而坚持,去坚守,哪怕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!
    余老师走了,他用生命诠释着对中医的忠诚,落寞的背影辉映着一个“择善而固执”的灵魂。在漫天风沙中,一位耄耋的老人,一个孤独前行的中医殉道者,远去了!
    “老师,我错了!我觉悟得太晚了!”那一天,我匍匐在余老师灵前,泣不成声。
    佛曰:前世的五百次回眸,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。如果说擦肩而过也是一种因缘,我愿意用一生的忏悔,求取来生对老师的追随……
    (作者供职于河南省中医药研究院附属医院)

余伦文简介

   余伦文(1933~2015),河南省信阳市新县人,河南省中医药研究院附属医院主任医师,研究员。1948年他跟随当地名医外祖父管徵文学医。1953年3月同外祖父在浒湾街成立中和堂行医,1957年转至浒湾卫生院,又先后在黄墩、郑店、苏畈等联合诊所行医。1979年,被选调到河南中医学院第三附属医院从事中医临床。2003年,被河南省中医药研究院附属医院聘任为研究员。
    在60余年的行医生涯中,余伦文勤求古训,博采众方,《灵枢》《素问》《难经》《伤寒论》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《医学心悟》《陈修园七十二中》等均熟谙于心,并精通西医;撰写论文36篇,著有《中和医鉴》《中和医案》。
    余伦文擅长治疗内科、妇科疾病及疑难杂症,尤其擅长用中医药治疗肿瘤,取得独特疗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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