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周毅

   在从九寨沟返回成都的路上，我们的车被堵在了一个依山的小村庄。上前打听才知，前方路段突发泥石流，救援队正在抢修道路。没想到，在等待道路疏通的间隙，一次偶然的经历，让我感受了一场双向奔赴的温暖。
    此时，车厢里闷得像蒸笼，游客们纷纷下车透气。路两旁的农户种了很多李子树，紫红油亮的果子在正午的太阳下晃得让人嘴馋。这时，一位游客弯腰拾了几颗落在地上的果子，不料被走出院子倒垃圾的大妈撞见。我们都屏住气，生怕大妈因为误会要教训人。然而，大妈却笑着摆摆手说：“这棵树是我家的，你们想吃果子可以摘点儿，但是要注意安全。”说完，大妈便转身进屋，留下满树清甜，和我们一群人的惊喜。
    同行的朋友因为找不到公共厕所而憋红了脸，我只好陪着她，硬着头皮推开大妈家的大门。我刚怯生生地说明来意，大妈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，领着我们往屋后走，还贴心地递来一包纸巾。
    日头越发毒辣，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，大家四处寻觅阴凉处，可是路边除了晒得发烫的石头，什么遮挡物也没有。正焦躁时，“哐当”一声，大妈家的大门开了。她探出头，朝着路边的我们喊：“天这么热，进屋歇一会儿吧！”这话像一阵及时雨，我们也不再客气，跟着她鱼贯而入。
    一脚踏进屋里，热气顿时被挡在门外。这是一间客厅，靠墙摆着两张旧沙发，中间一张茶几，地面擦得能映出人影。茶几上，白瓷水壶旁边摆着几个干净的玻璃杯。大妈拎起水壶，给我们倒满水，又搬来几个小凳子，催着我们坐下歇脚。
    喝着水，大伙和大妈聊天。说起2008年的地震，听说这一带的房屋倒了许多，有人忍不住问大妈：“大妈，当年您家还好吗？”大妈轻声说：“我的腿被砸断了，村医当时说估计再也站不起来了。”“可您现在走路这么利索，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呀！”有人惊叹。
    大妈笑着说：“多亏外地来的骨科医生，连夜给我做了手术，硬是把我的腿治好了，没留一点儿后遗症。”她的声音里增添了几分暖意。“全国各地为我们捐钱捐物，政府帮我们盖了新房。经历过那场灾难，才知道生活在这样互帮互助的国家有多幸运。因此，我每次见到外地的游客，总觉得很亲切。”她说话时，阳光从窗棂漏进来，落在她的脸上，那笑容里没有半分苦难的痕迹，只有藏不住的幸福与满足。
    不知过了多久，前方传来路已经疏通的消息。我们起身道别，握着大妈的手再三道谢。车子缓缓开动，透过车窗回望，大妈还站在门口挥手，阳光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。当年，我们送去的援手，如今化作她递来的一杯水、一树果子，在彼此心间，写满了感动与感恩。
 （作者供职于宜阳县中医院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