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卜俊成

   疫病在中医学中被称为“疫疠”或“瘟疫”，是由疫疠之气（又称戾气、毒气）引起的具有强烈传染性的急性传染病。疫病具有‌发病急骤、‌传染性强、‌症状相似等特点，常出现“朝发夕死”的危重症状，严重威胁着古今人们的生命安全和健康。夏商西周时期，河南地处“天下之中”，既是政治经济核心区，也是疾病容易传播流行之地。因此，这一时期出于维护政权稳定与社会生产的目的，国家逐渐发展出一套重视环境卫生、应对疫情的措施。
    公共环境卫生是否整洁，直接关系着疫情的发生。从目前的考古发掘来看，夏商西周时期的统治者在都城的营建过程中，已经十分重视下水道建设。这对于污水处理，以及避免疫情的发生与传播都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。例如，在位于河南省登封市告成镇的夏王朝都城阳城遗址，考古学家发现了由陶制输水管道相套接的自来水供水系统。这套系统将城外东、西两边的小河上游之水，通过地下输水管道引水入城使用，十分类似现代城市的输水装置。整个供水设施由输水管道、控制水流量的“阀门坑”、沉淀泥沙的澄水池、储水坑和蓄水瓮等组成。输水陶管每节长59厘米~68厘米，一端粗、一端细，粗头直径17厘米~19厘米，细头直径l2厘米~14厘米。这对于研究我国古代城市公共卫生设施提供了宝贵的资料。
    到了商代，人们已经开始注意室内外洒水、清扫和除虫。例如，甲骨文中有这样一条卜辞：“庚辰卜，大贞，来丁亥寇帚。”这条卜辞的意思是，在庚辰那天进行占卜，要求人们在丁亥日进行一次清扫活动。甲骨文中还有“洒”字等，说明居室洒扫在当时已被重视。西周时期，这方面的记载更详细，已设有专门管理清洁卫生的官职，负责宫廷内外的除草、除虫，以及清洁水源等工作。在驱除有害虫媒方面，《周礼·秋官》记载：“庶氏掌除毒蛊，以攻说禬之，嘉草攻之。凡驱蛊，则令之，比之。”东汉郑玄注：“毒蛊，虫物而病害人者。”在消灭虫害的方法上，《周礼·秋官》还记载，“翦氏掌除蠹物，以攻禜攻之。以莽草熏之，凡庶蛊之事”“赤犮氏掌除墙屋。以蜃炭攻之，以灰洒毒之。凡隙屋，除其貍虫”“蝈氏掌去蛙黾。焚牡菊，以灰洒之，则死。以其烟被之，则凡水虫无声。壶涿氏掌除水虫。以炮土之鼓驱之，以焚石投之”。同时，《周礼·秋官》记载“蜡氏掌除骴”，即掩埋野外、道边腐尸之职，这些措施对预防疫病流行，保护环境避免污染都具有积极意义。
    夏商西周时期，清洁水源、注意饮用水卫生，也受到人们的普遍重视。水源与环境卫生关系最大，故凿井而饮水，早在原始社会就开始了，但是商代的井凿得更深。西周时，人们已认识到凿井不仅为了取水方便，还为了清洁卫生，强调要经常淘井泥，使井水保持清洁。《周易》记载：“井渫不食，为我心恻，可用汲。王明，并受其福。”意思是新来的邑主看到当地饮用水情况说：井水太浊了，不能喝，要淘干净，才可饮用。《周易》又说：“井泥不食。”即指井水浑浊不能饮用。“井甃无咎”，意思是修筑井壁的工程进行顺利；“井冽，寒泉食”，意思是井壁垒好后，井水变得清凉爽口；在“口收勿幕，有孚，元吉”中，“收”是汲取，“幕”是盖子，意思是打完井水后要加井盖，才不至于因饮用污水而染病。
    同时，西周时期还设置有负责排除污水、饮食卫生、疫病救护等方面的官职。例如，设有“宫人”，职责是“掌王之六寝之修。为其井匽，除其不蠲，去其恶臭。共王之沐浴”。即宫人是负责宫廷中污水排除的职官。井，指漏井；匽，指路厕；为其井匽，是设有一种漏井，使污秽之水流入，以保洁除臭。在饮食卫生方面，设有“内饔”职官，其职责之一是“辨腥臊羶（通‘膻’）香之不可食者”。东汉郑玄注：“腥谓鸡，臊谓犬，羶谓羊，香谓牛。”因此，“内饔”具有卫生检查监督之职。此外，地官“司徒”之下有“司救”，设“中士二人，史二人，徒二人”，其职责之一是：“凡岁时有天患民病，则以节巡国中及郊野，而以王命施惠。”也就是说，其职责是在发生天灾疫病时，进行巡回救护。
    西周时期，虽然宫廷医生开始分为食医、疾医、疡医和兽医，但是巫术依然盛行。人们有病时，还时常进行祈祷，以求痊愈。例如，大傩就是一种驱鬼逐疫的盛大活动，《周礼·夏官》和《礼记·月令》中均有记载。《礼记·月令》记载，每年在季春三月、仲夏八月和季冬十二月各举行一次“傩”的活动。“季春……国难”，郑玄注：“此难难阴气也。”“仲秋……天子乃难”，郑玄注：“此难难阳气也，阳暑至此不衰，害将及人。”“季冬大难”，郑玄注：“此难难阴气也。”以上“难”字，都是“傩”的意思。每当大傩之时，由戴面具的“方相氏”带领化妆的“甲作”“胄”“雄伯”“滕简”“揽胜”“伯奇”“强梁”“祖明”等神将，以舞蹈、象征打鬼动作沿街示威，加上100多名由儿童担任的“伥子”歌舞呐喊。活动浩浩荡荡，声势惊天动地。这种驱鬼逐疫的仪式在西周已成为一种制度，受到上至宫廷下至普通百姓的重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