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苏玉晨

您是否曾为一个无解的问题彻夜难眠？比如，反复琢磨“究竟是先有鸡，还是先有蛋”，在循环往复的思考中耗尽精力？这种令人疲惫的思维内耗，正是无数强迫思维患者的日常缩影。他们的大脑犹如一台卡顿的唱片机，某个念头、图像或冲动总会不请自来，随之引发强烈的焦虑。为了驱散这份焦虑，他们被迫进行反复的“逻辑论证”或重复性行为，试图压制焦虑，反而深陷强迫思维的泥潭无法自拔。笔者就以“先有鸡还是先有蛋”这个经典哲学难题为切入点，拆解强迫思维的运作机制，探寻科学的应对方法。
从进化论的视角分析，这个问题似乎能找到一套逻辑闭环：如果第一只“非鸡”（具备鸡的祖先特征的生物）产下了一枚蛋，而这枚蛋孵出了世界上的第一只“鸡”，且之后这只“非鸡”仍保持原有特征，继续产下“非鸡”的蛋，那么结论便是“先有蛋”；如果这只“非鸡”产下孵出“鸡”的蛋后，后续产出的蛋都能孵化出“鸡”。那么从物种定义来看，这只“非鸡”其实已经具备了“鸡”的核心属性，严格意义上不能再称之为“非鸡”，此时结论就变成了“先有鸡”。这样一想，“先有鸡还是先有蛋”的难题似乎有了答案？当然，物种的演化并非跳跃式的突变，而是漫长、连续的渐进过程，这里我们暂不深究生物学上的细节争议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“先有鸡还是先有蛋”的问题，在生物学领域或许能找到进化层面的解释；但是，在强迫思维的语境下，它注定没有标准答案。
对于普通人而言，这个问题只是茶余饭后的“思维体操”，想不通便一笑置之。但是对于被强迫思维困扰的人来说，可能会演变成一场精神浩劫，其运作逻辑往往是这样的：首先是闯入性念头突然出现——“我必须搞清楚先有鸡还是先有蛋！如果搞不清楚，就说明我思维不完整，我的人生也会因此不完整！”紧接着是焦虑驱动，这个念头会引发强烈的、难以忍受的不确定感，让内心陷入煎熬；随后进入精神强迫阶段，患者会开始无休止地查资料，在脑海中反复推演，向身边人不断求证……发誓要找到一个“绝对确定”的答案，即便明知这种行为毫无意义，却始终无法停止；最后是短暂缓解与恶性循环的形成。短暂的思考或求证行为可能会暂时减轻焦虑，但很快“万一我想错了呢？”“会不会有更完美的答案？”等新念头又会冒出来，让思维循环再次启动，周而复始，消耗大量精力。
强迫思维的核心困境在于，患者试图用“思考”来解决“过度思考”引发的问题。这就像试图用汽油去灭火，不仅无法摆脱困扰，还会让焦虑和内耗愈演愈烈。从本质上来说，强迫思维是大脑的“危险警报系统”出现了误判，将无关紧要的不确定性当成了需要紧急处理的“危险信号”，进而对“不确定性”产生了极端的无法容忍。
因此，针对强迫思维的治疗，核心目的并非用一个完美的答案去填补不确定性的黑洞，而是帮助人们扩展心灵容纳不确定性的能力。当您不再执着于为“先有鸡还是先有蛋”这样的问题寻找一个绝对确定的答案；当您能够坦然接受“我不知道，但是我可以继续生活”的状态；当您不再被大脑的误判牵着走时，您就已经赢得了这场与自己大脑的“战争”。
 （作者供职于郑州市第八人民医院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