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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光辉映的童年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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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刘传俊
习惯使然,晚饭过后,拾掇停当,我总要走出屋门稍事活动,放松一下被工作、生活琐事束缚了一天的心情。 树枝上,往日里如旗帜招展的叶子已全部凋零,唯有倔强挺立于人行道两侧的大叶女贞,在寒冷的冬日里愈发墨绿,释放着丝丝清香。天气冷寒却清脑提神,月光不暖却清辉熠熠,仿佛是月亮在给大地写情书。 缕缕银光,是皎洁的月亮牵着苍穹上的金星共同挥洒出来的。她们宛若姐妹,相约出行,不离不弃,从小区内耸立着的高楼间斜探过来。猛抬头望去时,她们也正不谋而合地深情注视着我。我与迎面散步走来的大哥搭讪,问询“今夕何夕”,他说眼下是腊月。 “流光容易把人抛,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。”此时的月亮,已攀升到楼顶。月光如水赛银,静谧寂寥,寒凝的碧空透出些许温柔。清光皎皎如雪天,冷色幽幽似薄烟,多少往事一线牵。月光照耀着我,也激活了我的回忆。银辉,犹如拉扯不断的情丝,一头连着在异乡漫步的我,一头连着在故乡寒冷腊月月光下疯玩的懵懂童年。 家乡那时还没有通电,夜晚全靠煤油灯照明。因此,我格外爱惜月光,唯恐倏忽即逝,总想在月光下多逗留一些时间。有月光的夜,美如淑女。 明亮的月光,将广阔的田野和静谧的村庄辉映得如同白昼。特别是腊月十五前后那几天的月光,明亮得怎么也看不够,简直让人不愿轻而易举入梦,真想彻夜不寐地徜徉在闪烁生辉的月夜里,追逐着月光浅唱低吟。 幼稚的我曾痴想,腊月里的月光,是倾其往日里积攒下的所有光辉,腾空了硕大无比的锦囊,一股脑儿全部绽放了出来。不然,它为何会在腊月里弥漫得这般夺目,这般明净,这般恬适? 夜色来临,放下繁杂事务,一切趋于平静。月亮升起来的时候,我刚吃完晚饭。母亲洗刷完碗筷,就着煤油灯坐在纺车前不紧不慢地纺线。父亲与来访的五舅爷聊聊家常。我趁着明亮的月光,与小伙伴们在地里嬉闹,将欢笑声扬得到处都是。 村庄里没有煤球炉取暖,更别说用电磁炉煮饭了。至于用液化气,在当时只是梦想。然而,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,这些都走进了寻常百姓家。 当时,在村庄里随处可以看到各家各户院子里堆放的柴火垛。柴火垛形状不一,有圆形的,有长方形的,有梯形的。柴火品种繁多,有红薯秧、棉花棵、玉米秆儿、高粱秆儿、芝麻秆儿、豆秧等,均是做饭、御寒的燃料。 柴火垛是我们捉迷藏时的绝佳藏匿之处。有的人家靠墙用高粱秆儿或玉米秆儿搭建一个窝棚供猪、狗取暖,我们也时常出其不意地钻里面藏匿。与猪近距离接触,屏息静气,会让对方找得很辛苦。当听到对方急不可耐地说:“不找了,我回家了!”藏的人才会灰头土脸地从窝棚里钻出来,两人重归于好。 如果说捉迷藏需要在有遮挡的院子里进行,那么其他游戏项目(如“挑老兵”“过山羊”“羊抵架”“对拐”等),就选在村东宽阔的晒场里进行。“挤囊包”游戏,只能在晒场北仓库南面的那堵墙前演练。 玩“挑老兵”时,双方玩家自行排开相向而立。每方玩家选一个身体健硕、号召力强的当“代言人”。队形整理好后,“代言人”说:“挑老兵,打黑脸,你的人马任我拣。”“拣哪个?”“拣某某……”双方“代言人”的声音洪亮,应答自如。一方“代言人”“拣某某”的话音一落,玩家们便蜂拥而至另一方,扯拽刚被“代言人”点名的人。双方玩家交替挑拣,直到把对方玩家的人员全部“拣”过来,游戏才算结束。当然,期间不乏自愿“投诚”的人。 “对拐”游戏是这样玩的,玩家要把一条腿扳起来,双手或单手抱住脚靠在身上,大腿和小腿呈三角形,然后用膝盖进行攻击。这一游戏,主要依靠的是技巧和力量,可以锻炼玩家的平衡力和持久力。一方实在坚持不住,扳起来的腿率先落地,就输给了对方。 由于时常“对拐”,有的小伙伴膝盖处的棉裤破了,内里的棉花脱落后只剩下单薄的两层布了。若问一句:“冷不冷?”小伙伴自豪地笑道:“不冷不冷,还热哩!” “羊抵架”游戏是由两组玩家组成,每组3人。一个人架着一个平躺着的人的两只胳膊,平躺着的人的双脚搁于站立在前面的人的双肩上。架势支好了,两组玩家开始聚力抵抗。这一游戏凭双方平躺着的人的双脚对战,其他两人分别从不同部位用力。该游戏主要检验实力和耐力,倘若哪一方自行“散架”,说明不敌对手,甘拜下风。 在月光下玩的游戏,都是我们热衷的,都经过腊月里清冷月光的漂洗,记述着难忘的童年往事。 腊月里银辉铺地的月光,给村庄带来了宁静与平和。我们为村庄输送了欢天喜地的笑声,进而氤氲得村庄更加摇曳生姿、风情万种,不再沉寂古板。后来,一旦和腊月里的月光偶遇,当年的游戏细节就会在我脑海里浮现。可惜的是,我再也不能扮演那些游戏里的主角了,只能当作一个看客。 如今,我站在月光下回望来时路,有失落也有收获,有茫然也有困惑,但更多的是让善良永驻心间,感恩岁月的滋养。属于我的一切还在,不属于我的已悄然走远。 (作者供职于河南省郑州市骨科医院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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