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戴秀娟

   对于从事了14年的医学科普写作的我来说，我对父亲这次发病的整个过程感到愧疚，无法原谅自己的掉以轻心。尽管我对此病早有耳闻，但因为一直未亲历，在心里仍是不屑一顾的，真是太轻敌了。
    5月初的一天，父亲从老家给我打来电话，说腋下胸部跳痛几天了，他当时正在做胸部CT。当时，我并不在意，忽视了跳痛正是神经疼痛的特征之一，更没有想到带状疱疹这个病。后来，父亲再次打来电话，告知我胸部CT检查结果显示没有问题。于是，我就让父亲安心回家了。中间又过了几天，某天清晨，父亲再次打来电话，说：“呕吐了一夜，之前连续吃了5天的芬必得和甲钴胺等药。”这两种药分别是用于止痛和营养神经的。我说：“可能是药物伤到胃了吧！你立刻去医院检查一下。”在当地医院入院的第2天，父亲胸背部开始大面积地出现疱疹，这期间倒不疼了。我一直知道带状疱疹不可怕，可怕的是后遗神经痛。但此时，我还没有预知到后来的一切竟然是那样的可怕！
    父亲在当地医院入院后，我几乎每天都打电话给父亲，强调抗病毒治疗一定要规范彻底，起码要输液两周。当时，我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。于是，我开始查看回老家的高铁票，但全都没票，只能作罢。在住院期间，父亲总说夜里睡不着。当时，我百思不得其解，现在想想这也是神经受损的信号之一，提示植物神经功能紊乱。在住院第7天，父亲再次出现神经痛，但此时还不厉害，我也一再嘱咐他，抗病毒治疗要彻底，同时口服一些营养神经的药物。住院第11天，父亲出院回家了。我感觉抗病毒时间有点儿短，但是父亲说当地医生说疱疹已经看好了，对后遗神经痛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，出院带了一些药物治疗等。出院第3天，我打电话问父亲的情况。父亲说：“夜里疼得很厉害，像刀割般痛。”此时，我开始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，让父亲赶紧来郑州就诊。但父亲还是不愿意，让我打听治疗该病的特效药，想先吃药再说。我立马联系了皮肤科的一位医生，他向我推荐了“普瑞巴林”。在服用“普瑞巴林”的当天晚上，父亲感觉疼痛有所缓解。但是2天后，父亲感觉疼痛再次加重，已经到了彻夜不能安眠、痛不欲生的地步。这时，距离父亲一开始出现胸部跳痛已经过去20天了！最终，父亲同意来郑州接受治疗。
    来郑州的当天上午，父亲就住进了我院疼痛科。他的主治大夫是都帅刚。入院第1天上午，都大夫就给父亲实施了局部治疗及星状神经节阻滞治疗，同时还有火灸理疗。做完局部治疗后，父亲的疼痛很快得到了缓解。当我带着父亲到7楼办理入院手续时，我感觉父亲开始答非所问，紧接着就出现了意识模糊……在那一瞬间，我竟有些愣了，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：这是休克的表现！我大叫着喊来医生和护士，将父亲抬上平床。随后一系列治疗：静脉置管、心电监护、多巴胺滴入、胶体液输入开始了。父亲沉沉地睡过去了，我走到卫生间，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……所谓人生，就是这样一个苦难接着另一个苦难吗？一辈子教书育人的父亲自从退休后，就没过过几年安生的日子。
    大约3小时后，父亲醒了。他依然感觉疼痛明显。入院第4天，父亲做了介入下射频治疗，都大夫主刀。在医院上班多年，我对介入下的手术并不陌生，感觉只要不进大手术室，都是小手术。我不知道，这个背根神经节脉冲射频治疗的整个过程是要在局麻下完成的，因为不能全麻，必须要找到那根受病毒侵害的靶神经的背根神经节。脉冲射频是间断射频电流，由射频仪间断发出的脉冲式电流传导至针尖的垂直前方的神经，射频电流在神经组织附近形成高电压，应用38摄氏度~45摄氏度的温度，2~8赫兹的频率和10~30毫秒/次的参数射频，有不破坏神经结构又能镇痛的作用。
    第一次介入手术后，父亲的疼痛缓解了大约2天，但中间反反复复。都帅刚说反复疼痛是此病的特点，也与父亲体质较差有关。住院期间，都帅刚先后为父亲实施了两次介入手术，小针刀、星状神经节阻滞、火灸几乎每天都做，静脉输液，神经生长因子每日肌注，2种止痛片联合使用，中药液口服。每次父亲进行局部治疗，在颈部、胸部扎针，我都不忍看……我想只有亲历者才能体会这其中的痛苦吧！
    父亲在承受着疼痛的折磨，我亦如是。所幸，苦难终会过去！大约从住院第18天开始，疼痛面积从巴掌大小缩至鸡蛋大小，疼痛程度也有缓解之后，他终于不再终日耷拉着脑袋、一声不吭，开始主动和我们说话了。之后的一段时间内，治疗效果似乎又到了一个瓶颈期，父亲夜里疼痛及睡眠时好时坏，但较入院前的疼痛程度已有明显好转，情绪也随之时好时坏。都帅刚一直鼓励我们要有信心，说情志致病，如果心情好了，食欲和睡眠也会好，一切就会进入良性的循环。
    近两周以来，都帅刚几次调整治疗方案，治疗思路不断拓展，多角度、多靶点，联合应有多种方法。自上周五开始，父亲自述疼痛明显减轻，夜间睡眠与平时基本无异！在这场与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的博弈中，我的经验是要有耐心，要相信医生，因为神经的修复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；我们要相信一切真的会慢慢好起来！
    可能，这场与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的战役还没有结束，但我们已经很感谢都帅刚医生，感谢他的精湛医术！感谢疼痛科的医护人员，感谢生活所赐予我们的一切……
      （作者供职于河南省中医院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