机械洗胃非万能  血液灌流要慎用
□杨宇霞

   近日，一名年轻女士因与家人赌气，口服丙戊酸镁缓释片120片、喹硫平片4片，被紧急送至当地医院进行洗胃。在洗胃过程中，最初洗出物几乎为清水，未见药物残渣和溶解的药物，且当时患者已经出现头晕、嗜睡等症状，当地医生建议患者立即转诊至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做血液灌流。
    凌晨3时许，我接诊了该患者，这时距患者口服药物已经6小时了。
    患者恶心，无呕吐，既往体健。
    查体：嗜睡，无其他阳性体征。
    初步诊断：急性重度抗躁狂类药物中毒。
    患者家属要求做血液灌流。
    血液灌流是将患者的血液引入装有固态吸附剂的灌流器中，通过吸附作用，清除血液中透析不能清除的外源性或内源性毒素、药物或代谢性废物的一种血液净化技术，主要用于抢救急性中毒患者。
    血液灌流先要进行深静脉置管，便于将血液引流出来，常选择股静脉，置管后髋关节不能屈曲，这就意味着大小便都需要在床上进行；另外，置入静脉血管的管子，相对于人体来说是异物，容易激发血液系统的凝血机制，在管周或者静脉内形成血栓。血栓一旦脱落会导致肺栓塞，患者就有生命危险。
    详细了解患者的病情后，我紧急请血液净化中心专家会诊。血液净化中心专家说，只要临床需要，血液灌流可以随时进行。
    可是，凭借多年抢救中毒患者的经验，我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。
    患者服用大量药物，其中丙戊酸镁缓释片是抗癫痫与抗躁狂药，大量服用会出现意识障碍、肝功能异常；喹硫平片主要治疗精神分裂症，常见的副作用是嗜睡。患者一般情况尚可，无昏迷等症状；院前急诊查血常规、肝功能、肾功能，结果均正常，仅有恶心、头晕、嗜睡症状；患者可以与医生正常交流，药物应该还没有大量释放，没有被吸收入血。如果药物大量释放进入血液，会分布在全身各脏器，尤其是脑部，患者的意识障碍会比现在严重。
    想到这里，我再次追问患者病史，得知洗胃并没有洗出药物残渣和药物的溶液。我在大脑里迅速把整个过程回放一遍，再次拿起患者所服用药物的瓶子，缓释片这3个字进入我的视线。服药后6小时，也是常规洗胃的最长时限，药片可能还在胃里！
    与患者家属沟通后，我决定暂不做血液灌流，对患者再次洗胃。这次采取了另外一种洗胃方式——自饮催吐洗胃。就是让患者自己喝温开水，喝水后用压舌板刺激患者咽喉部使其呕吐。通过喝水催吐，患者共吐出114粒药片。丙戊酸镁缓释片还没有发挥出巨大威力，就被排出体外，这种洗胃方式把对人体的毒害减到了最小。
    患者家属找到我，问做不做血液灌流。
    因为缓释片的特殊工艺，这类药物的有效成分是缓慢释放的，时间已经过去了6小时，患者的血液里肯定是有含量的，这个含量在8小时之后可以检测。通过检测血液中药物的含量，可以发现药物在体内的代谢情况。
    检测结果显示，在患者体内，丙戊酸血药浓度较来时已有所下降。结合患者的情况，我发现无异常，决定不做血液灌流，按照常规中毒处理。
    住院治疗5天后，患者的肝、肾功能等均无异常，经检测丙戊酸血药浓度已低于2.0毫克/升。患者出院后1周和2周分别进行血常规、肝功能复查，结果显示正常。
    事后，我进行了总结：血液灌流救治中毒患者疗效肯定，但是对这个患者如果不先从中毒的源头下手，阻止毒素的进一步吸收，用这种方法是徒劳的；清除毒素，机械洗胃也不是万能的，因为洗胃的管道侧孔较小，即使液体可以畅通无阻，也很难将胃中的整片药洗出。对于服用缓释片药物中毒的清醒患者，还是首选催吐洗胃。
    在抢救患者的过程中，医生稍纵即逝的一个想法或许就可以挽救一个生命。当然这个稍纵即逝的想法和多年的工作经验是分不开的。我在抢救过程中抓住了这个想法，又通过分析推理做出了准确判断，为从死神手里抢回患者赢得了时间。
    （作者供职于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；常娟、曹咏整理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