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李发枝
《金匮要略·百合狐惑阴阳毒病脉证治》中记载：“狐惑之为病，状如伤寒，默默欲眠，目不得闭，卧起不安，蚀于喉为惑，蚀于明为狐，不欲饮食，恶闻食臭，其面目乍赤、乍黑、乍白。蚀于上部则声喝，一作嘎。甘草泻心汤主之。”
甘草泻心汤方 炙甘草四两（古时计量单位），黄芩、人参、干姜各三两，黄连一两，大枣十二枚，半夏半升（古时计量单位）。以上7味药材，水一斗（古时计量单位），煮取六升，去滓再煎，温服一升，每天3次。
《伤寒论》中记载：“伤寒中风，医反下之，其人下利，日数十行，谷不化，腹中雷鸣，心下痞硬而满，干呕，心烦不得安。医见心下痞，谓病不尽，复下之，其痞益甚，此非结热，但以胃中虚，客气上逆，故使硬也，甘草泻心汤主之。”
病机 湿热内蕴（或湿热蕴毒），脾胃升降失常。
功效 健脾除湿、清热解毒。
临床应用 笔者临床应用甘草泻心汤，以《金匮要略·百合狐惑阴阳毒病脉证治》为依据，或加减、或合方，治疗白塞综合征、结节性红斑、干燥综合征、复发性口腔溃疡、强直性脊柱炎、溃疡性结肠炎、痤疮、咳嗽、发热、口腔黏膜白斑、真菌性食管炎、真菌性发热、手足口病、干燥脱屑性唇炎、肿瘤化疗所致消化道反应、常见脂溢性脱发等。 案例一2014年11月8日初诊 孙某，女性，35岁，复发性口腔溃疡，外阴溃疡，反复发热7年。
病史 患者7年前出现复发性口腔溃疡，外阴溃疡，反复发热，于2011年7月就诊于北京某医院，被诊断为白塞综合征，给予泼尼松、沙利度胺等西药治疗后，症状消失。3个月前，患者又因发热、头痛、全身痛、口腔溃疡、外阴溃疡入住当地某医院进行治疗，按白塞综合征用西药治疗2个月，后因肝功能异常出院。
刻诊 口腔、外阴溃疡，双髋、双膝、肩关节疼痛，遇冷加重，目赤，四肢散在瘀斑，舌质暗淡、苔白滑，脉弦。
辨证 狐惑病（白塞综合征），属甘草泻心汤合防己黄芪汤、赤豆当归散证。
方药 清半夏20克，黄芩10克，黄连3克，干姜12克，党参15克，黄芪60克，白术15克，防己15克，制川乌15克，当归12克，甘草20克，赤小豆30克。共12剂。每天1剂，每剂煎2次，每次煎1小时。
2014年11月26日二诊 诸症均减，但是便溏每天2次。在原方基础上加吴茱萸10克，共12剂。
2014年12月9日三诊 口腔溃疡、外阴溃疡未再发作，关节疼痛减轻，瘀斑消退，目赤减，舌质淡红、苔薄白，脉弦。仍用上方，制川乌剂量增加到20克。共15剂。
此后，以上方加减一直服药至2015年7月29日，除偶尔有口腔溃疡外，其余症状均消失。
案例二
1986年7月10日初诊 马某，男性，52岁，口腔及肛周溃疡11年。
病史 患者自1975年冬季开始，口腔及肛周出现溃疡，时发时愈，并常感觉低热（体温在37.2摄氏度~37.6摄氏度），畏寒，膝关节酸痛，视力下降（左眼0.6、右眼0.4），食欲不振。患者曾按“复发性口腔溃疡”应用中西药物治疗，效果欠佳。患者于1979年3月到北京某医院进行检查，被诊断为白塞综合征，服用地塞米松3毫克/天，诸症渐减，但是口腔及肛周溃疡仍时发时愈。患者治疗半年后，地塞米松剂量降至2.25毫克/天，视力再度下降（左眼0.5、右眼0.3）。数年来，患者一直服用地塞米松2.25毫克/天，口腔及肛周溃疡仍反复发作。现在，患者口腔两颊黏膜、舌尖、口唇、肛周各有一处溃疡，视力左眼0.4、右眼0.2，颜面虚浮，神疲乏力，食欲不振，大便溏（每天3次），小便清长，自汗，舌质淡、边有齿痕、苔黄白相间而厚腻，脉濡数。
辨证 狐惑病（白塞综合征），属甘草泻心汤合赤豆当归散证。
方药 生甘草30克，半夏30克，黄芩15克，黄连10克，干姜15克，党参15克，当归10克，赤小豆30克，黄芪30克。共20剂，每天1剂，每剂煎2次，每次煎半小时。笔者嘱咐其继续服用地塞米松（2.25毫克/天）。
二诊 前方连服4个月后，患者诸症逐渐消失，饮食增加，精神佳，二便尚可，舌仍淡、苔白，脉已不数，两尺无力，视力有所恢复（左眼0.6、右眼0.3）。服上药期间，患者曾试图减少激素用量（减至1.5毫克/天），口腔溃疡复发，故激素未敢减量。患者根据刻下脉症，尝试补肾气疗法。
方药 熟地炭30，山药30克，山萸肉15克，丹皮10克，茯苓15克，泽泻15克，制附子20克，上肉桂3克，黄芪30克，黄连3克。共30剂。笔者嘱咐其每服15剂，地塞米松剂量减至0.37毫克/天。
三诊 服上方1个月后，地塞米松剂量减至1.5毫克/天，诸症未再复发，颜面浮虚渐消，尺脉较前有力，舌质稍淡、苔薄白。效不更方，继服二诊方药，递减激素剂量如前。
四诊 上方连服2个月有余，激素剂量递减乃至停用，除口腔曾出现一处溃疡，数天即可愈合以外，其他无不适症状，视力明显好转（左眼0.9、右眼0.6）。笔者嘱咐其以二诊方药再服2个月，巩固疗效。随访3年，患者诸症未再复发。
案例三 2016年5月24日初诊 白某，女性，28岁，患复发性口腔溃疡3年，伴外阴溃疡1年。
现病史 患者2013年开始反复出现口腔溃疡，2015年伴外阴溃疡，于2016年5月3日到北京某医院检查，被诊断为白塞综合征。患者寻求中医治疗，经朋友介绍到笔者所在处就诊。
刻诊 口腔、外阴溃疡及下肢结节性红斑反复发作，目赤干涩，面部痤疮，头皮毛囊炎，上腹胀，便秘，皮肤瘙痒，舌质淡红、苔白滑，脉弦。
辨证 狐惑病（白塞综合征），属甘草泻心汤合赤豆当归散证、麻杏苡甘汤证。
方药 清半夏20克，黄芩10克，黄连3克，干姜12克，党参15克，当归15克，赤小豆30克，麻黄10克，杏仁10克，生薏苡仁30克，荆芥10克，防风10克，土茯苓30克，苦参10克，甘草20克。共15剂。每天1剂，每剂煎2次，每次煎半小时。
2016年6月13日二诊 前症均减，仍便秘，易汗出。上方加黄芪50克，白术12克，防风10克，防己12克，升麻10克。共30剂。
2016年9月11日三诊 诸症均已消失，仍便秘。用6月13日方，加赤芍20克。共45剂。
2016年11月22日四诊 前症均未再发作，原下肢结节性红斑处有遗留色素沉着，近几天上腹胀，时恶心，B超检查结果显示：胆囊壁毛糙。调方兼治其胆囊疾病。
方药 柴胡20克，黄芩10克，清半夏20克，炒枳实10克，白芍20克，乌梅15克，黄连3克，干姜12克，当归15克，赤小豆30克，甘草20克。共30剂。
2017年7月2日五诊 服上方后诸症均愈。半个月前诸症又发作，仍是口腔、外阴溃疡，下肢结节性红斑，目不干涩，时有目赤，痤疮愈，头皮毛囊炎及皮肤瘙痒偶尔发作，或有黄带。
方药 清半夏20克，黄芩10克，黄连3克，干姜12克，当归15克，赤小豆30克，麻黄10克，杏仁10克，生薏苡仁30克，苦参12克，炒苍术15克，黄柏12克，黄芪60克，防己12克，荆芥10克，防风10克，地肤子30克，土茯苓30克，甘草20克。共30剂。
2018年6月20日六诊 服上方后，诸症消失近1年，1个月前诸症又发作，在北京某医院服用滋阴降火、清热解毒类中药后诸症加重，口腔、外阴溃疡及下肢结节性红斑发作频繁，目赤干涩，痤疮，腹痛，带下色黄，舌质淡红，苔白滑，脉弦。
方药 清半夏20克，黄芩10克，黄连3克，干姜12克，当归15克，赤小豆30克，麻黄10克，杏仁10克，生薏苡仁30克，苦参12克，黄柏12克，黄芪60克，防己12克，荆芥10克，防风10克，柴胡12克，炒枳实10克，白芍20克，土茯苓30克，甘草20克。共30剂。
此后，以上方为基础进行加减，患者间断服药至2018年11月19日，除偶有结节性红斑外，余症均未再发作，再取上方30剂，巩固疗效。
（作者为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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