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菜情缘
□石青彦

   今年3月的一个周二早晨，春光明媚。我一走到医院门诊部大门口，就想着赶快到病房内，满脑子想着11床术后该抽鼻腔填塞纱条了，15床今天应该安排手术了，16床今天需要复查电测听，19床可能需要内科会诊……因为那天是我的专家门诊坐诊时间，我必须在8点之前完成病房里的这些工作，才能按时到门诊接诊，为患者看病。
    突然，我听到有人喊：“石医生、石医生……”我四处张望，发现一位老人在冲着我喊。我很诧异地对老人说：“您是哪位？”老人一边说“你等等”，一边从自行车上提下一个塑料袋子。我仔细打量这位老人。老人后背有点驼，上身穿一件灰色夹克衫，下身穿一条黑色运动裤，满脸皱纹，很激动的样子。老人看我表情诧异，就对我说：“石医生，你可能不认识我了，我是你的一位患者，春节前在门诊找你给我看的病，我现在已经好了……”我恍然大悟。老人来医院看病之前，吃了好多药，花了不少钱，一直没有看好，病痛折磨了他半年多时间。我给老人开了20天中成药，他花了100多元钱。老人在找我看病时，无意间听到我喜欢吃野菜，他今天就给我送来了一兜槐花。
    我本来急着去病房，但是看到老人如此诚恳，大老远跑来给我送槐花，又想到他这么大年龄，很感动。我对老人说：“大爷，我并不是很喜欢吃槐花。”言外之意就是下次可别再给我送了。老人问：“是吗？我以为你喜欢呢。你喜欢吃哪种野菜，我下次给你换一种。”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就走了，我连他的名字也没有顾上问。
    5月的一个下午，手机铃声响了，那时我正在写病历，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电话。“喂，您好！”“是石医生吗？我是你的一位患者。你在医院吗？”“我在医院。”“在几楼啊？”“在15楼。”大约30分钟后，护士对我说：“石医生，有人找你。”“让他进来吧！”我以为是找我看病的患者。当我看到找我的人时，发现他原来是曾经给我送过槐花的老人。老人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，布袋子里面装满了又大又绿的山韭菜。与炎热天气不协调的是，老人头戴帽子，穿着长袖衬衫、长裤子，运动鞋上都是泥巴。老人满头大汗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：“赶上了，真好！我还担心你下班走了呢！这是我今天刚从山上拔的，如果今天不给你，明天就会蔫了，不新鲜。我一下山就直接给你送来了，上次你说不喜欢吃槐花，韭菜你一定喜欢吃吧？用韭菜包饺子和包子都非常好吃。”
    我马上让老人坐下休息，给他接了一杯水。老人有60多岁，我知道弯腰下蹲到荆棘丛生的山上拔韭菜有多累，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我连忙对老人说：“喜欢吃，喜欢吃。”老人说：“喜欢吃就好，明年我还给你送。”说完，老人的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，好像我给予了他最高的奖赏。老人站起来对我说：“我走了，你忙吧！”“大爷，您先别走，我还不知道您叫啥呢！”“我姓刘，你喊我老刘就行。”“刚才给你打电话的号码就是我的手机号，你记下来，以后想吃啥野菜，尽管给我打电话。”从此，我的电话里就多了一个电话联系人“刘大爷”。
    转眼间就到了9月。有一天，我在外地开会，手机铃声响了，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“刘大爷”。我想老人可能又要给我送野菜了，于是就拿起手机说：“大爷，您又要给我送东西啦？我在外地，谢谢您，您就别送啦！”老人说：“这次不是送野菜，是找你看病，我的一个邻居患了和我之前同样的病，我想让他找你看看，你啥时间上班，我带邻居找你去。”
    周二上午，我的门诊患者非常多，竟然排起了长队。我一直在紧张而专心地为患者看病，时间长了，起身想去喝点水，发现老人和他的邻居坐在我的诊室门口，旁边还放着一个编织袋。老人笑着对我说：“看你忙的，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你。你先休息一会儿，我再给你找点麻烦事。”
    有之前两次给我送野菜的经历，我已经把老人深深地记在心里了，我一眼就认出他来。老人对我说：“石医生，我相信你。这次我带邻居是来看眼睛的，你帮我们找一位医生看看吧！”面对老人的信任，我还能说什么呢？
    这就是我和老人之间的野菜情缘。
    （作者供职于焦煤集团中央医院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