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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风雪夜归人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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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陈慧
每次读到唐朝诗人刘长卿的《逢雪宿芙蓉山主人》，都令我感慨不已。“日暮苍山远，天寒白屋贫。柴门闻犬吠，风雪夜归人。”群山深处，白雪皑皑，日暮沉沉。山村里的人家简陋、贫寒，远远看去似乎只有一个浅浅的轮廓。忽然，一阵狗叫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，一个浑身裹着风雪的人自远方归来，叩响柴门。
风雪交加的傍晚，一个游子的身影，经历了漫长的旅途，最终来到家门口。这一幕，是回归，是惊喜，是团聚，是人间温情。一碗热腾腾的茶，一声暖意浓浓的问候，就能消解游子一路的疲惫寒冷、孤独失意。这一刻，对家的思念、对温暖的向往，都有了着落，也许这就是家的意义。
我小时候，住在一个偏远的矿区。因此，我对这首诗描绘的画面非常熟悉，尤其是关于风雪记忆深刻。山里的冬天，风雪天是常事，特别是晚上，狂风呼啸，把窗棂吹得咯咯作响，听起来令人心惊。一觉醒来，打开门一看，漫山遍野都是皑皑白雪。家门有一多半都被埋在了雪里，走一步，那雪能没到膝盖。
雪有时下得静悄悄的。我记得有一天晚上从屋里出来，外面正在下雪，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。雪花在漫天飞舞，安静、绵密、无垠。我蹲下来摸一摸地上的雪，柔若无物，棉絮般轻盈，仿佛吹一吹又会飘起来。只是留在手指上的凉意，提醒着我雪的寒冷。
雪后的群山银装素裹，轮廓越发柔和，透出一种宁静而深远的意味。公路成了一条盘旋在群山中的绸带。一个个山村掩映在群山大雪之中，炊烟袅袅升起，偶尔有几声鸡鸣犬吠，弥散出人间烟火气。
大雪过后，数日不化，低洼、背阴的地方积了厚厚的雪，表面变得坚硬，像硬硬的壳，粗糙凛冽。大人们常常提醒孩子不要踩这样的地方，不然掉到雪窝里就麻烦了。
那时我还在上小学，每天上学放学都要翻山越岭，走好几公里山路。早上天不亮，我就要出门；晚上放学，走着走着天就黑了。几个小伙伴结伴唱着歌给自己壮胆，踏着“咯吱咯吱”的雪路往前走。四周是茫茫远山，崎岖的山路仿佛怎么也走不完。遇上风雪天，风刮得眼睛都睁不开，眼睛、眉毛上全是雪和冰，呼出的气也似乎一瞬间都能结成冰。虽然路途辛苦，但是我一想到在学校有书读、回到家有饭吃，内心就能安定下来。无数次回到家，我浑身落满了雪，母亲心疼地赶紧用毛巾帮我把身上的雪拍掉，随即端上热腾腾的饭菜。一路的辛苦担心，都在家人的欢声笑语中消散开去。
条件如此艰苦，因为忍不了这份艰难，辍学在家的同学大有人在。但是，父母始终坚持让我和弟弟读书，直到我家搬到镇上，再也不用每天翻山越岭地去上学。
其实，我们何尝不是“风雪夜归人”呢？不管是大自然的风雪，还是人生路上的风风雨雨，无论遭遇何种困境，家人的关怀和支持始终是内心力量的源泉，对梦想的渴望和追求也始终是指引我们前行的明灯。成长路上经历过的每一个风雪夜，又何尝不是生活给予我们的一场考验？从风雪的磨砺中汲取力量，经受住风吹雨打的洗礼，自己的内心才能更加坚强，才能在每一个艰辛的风雪之夜，回到梦想之地、温暖之地，再经过休整、蓄力，开始下一次的远行。
风一程雪一程，本是人生常态。长路漫漫，风雪夜归，人间烟火，也是生活给予我们的回馈。顶着严寒风雪前行是艰难的，但每一个“风雪夜归人”一定是幸福的。
（作者供职于河南省郑州人民医院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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