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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生需要具备的功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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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张磊
功夫，也做工夫，一词有多义，这里指素养和造诣。各行各业都有它的功夫，没有过硬的真功夫，就不能很好地完成任务。
医生是一个特殊的职业，肩负着救死扶伤的任务，责任重大，要有过硬的功夫。清代医学家陈修园曾说：“医者，生人之术也，一有所误，即为杀人。”医学门类较多，各科有各科的功夫，一个人想要具备各科的功夫非常困难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，即必须具备的基本功。
刀要磨，不磨则不利。医生的功夫要常练习，不练习就不能提高，甚至倒退。我认为，理论功夫和临床功夫都是基本功。医生丰富的理论和经验，是练习出来的。当医生要有决心，要有恒心，要有毅力，不能浮躁。
理论功夫
从词义讲，理论就是说理立论。这里所说的理论，当然是中医理论。有一点需要说明，现在所说的中医，是西医传入我国以后对传统医学的称谓。古时也有中医这个说法，但是与现在中医的概念截然不同。《辞源》对中医解释：“符合医理。”《汉书·艺文志·经方》曰：“庸医以热益热，以寒增寒，精气内伤……故谚曰有病不治，常得中医。”实际上这个“中”应读“仲”。中医理论，难以用简单的文字和语言表达，可以用博大精深来概括。
我认为，中医理论就是玄奥，这正是中医理论的独特之处。中医理论的形成，历经了实践-认识-理论、再实践-再认识-再理论的反复过程，一步一步地向高级发展（这个过程永远不会停止），可以说“仰之弥高，钻之弥坚”。
历代医学家，皆具有高深的理论功底，无论疾病种类怎样繁多，病证怎样千变万化，只要运用好中医理论，皆能治之。“医者理也，以一理而应万变”并非夸张之谈。因此，要想当好医生，必须在理论上下功夫。当然，下功夫还要排除一些干扰，如懒惰、自满、浮躁等。
临床功夫
医生不仅要有理论功夫，还要有临床功夫。疗效是检验医生本领的标尺。有的医生说得天花乱坠，但是治不好病，无异于纸上谈兵。诚然，医生也不可能治愈所有疾病，要看治疗是否得当。医生应尽心竭力避免治疗失当。那么，医生如何避免治疗失当呢？医生要有高度的责任心，在技术上要精益求精。
另外，患者也存在选择医生的问题。部分患者有病乱投医，虽然心情可以理解，但是如果选错了医生（如庸医、假医、江湖骗子等），就会造成不良后果。明代医学家张景岳说：“病有缓急，效有迟速。若以迟病而求速效，则未免易医。易医多，则高明本少，庸浅极多，少不胜多，事必败矣。”“但知见病求医，而不知医之为医，亦可悲矣。”“病不贵于能延医，而贵于能延真医。”
临床功夫是多方面的，我觉得辨证识病和遣方用药非常重要。证是对疾病过程中一定阶段的病位、病因、病性、病势及机体抗病能力的强弱等本质的概括，而辨证识病是中医学术的重要部分，舍去辨证识病就难以给予患者正确的治疗。正如清代林佩琴说：“治病之难，在于识病。识病之难，在于辨证。”由此可见，辨证是非常重要的。
也可以说，辨证是中医理论和临床经验的集中体现，辨证正确与否是疗效好坏与否的关键。辨证也是中医特色的具体体现，是任何现代仪器所不能取代的，将会永远存在下去，失去辨证，就意味着失去了中医的灵魂。辨证说起来容易，做起来就不容易了，没有理论与经验都丰富的功夫，是难以做到的。
方药功夫
作为合格的中医医生，必须会遣方用药。遣方即医生治疗疾病时开出的方子，由数量不等的药材组成。通过组方，药物可以更好地发挥作用。根据病证的不同，方子规格也各有不同。金代成无己把方子的组成归纳为“大、小、缓、急、奇、偶、复”，称为“七方”，直到现在仍有重要的指导意义。
遣方如派兵。派兵要有兵可派，而且要有更多的兵可派。如果一个医生掌握的方子不多，到用方的时候就困难了。中医的方子，历代以来，浩如烟海，谁也不能把它都记在脑子里，但是常用的基本方不能不记，如经方、时方和经验方等。经方的数量不大，其识见高明，用意深远，奥妙无穷，只要用之得当，效如桴鼓。因此，有人曰：“能起大病者经方也。”时方的内容更加丰富，适应面更宽，疗效亦很显著，医生应多读多记。经验方包括他人和个人的经验方，有些还是很独特的。我认为，多读方、多记方，既便于临床应用，又是自己组方的基础。
需要说明的是，疾病千变万化，有些方子对证，有些方子不一定完全对证。因此，医生就要灵活加减方子，务求与病证相符。正如清代医学家吴仪洛在《成方切用》中说：“病有标本先后，治有缓急逆从，医贵通变，药在合宜。苟执一定之方，以应无穷之证，未免虚虚实实，损不足而益有余，反致杀人者多矣。用方之切于病，岂易易哉。”清代医学家汪昂在《医方集解》中也说：“庸医浅术，视之懵如，乃拘执死方以治活病，其不至于误世殃人者几稀矣。”汪讱庵之言，绝不是不要成方，而是说如何活用其方，不能以词害义。
用药与遣方的关系非常密切，辨证的落脚点在用方用药。药用得是否恰当，直接关系到疗效的好坏。
要想把药用好，需要注意以下几个方面。
一要熟悉每味药的性味、功能。中药品种各异，其性味、功能也各不同，很多药物性味、功能并不单一。比如，玄参既能清热解毒，又能养阴生津；鳖甲既能滋阴清热，又能软坚散结；大黄既能泻热通肠，又能破结行瘀；远志既能安神疗忘，又能治疮痈肿毒等。
二要掌握药物用量的分寸。该用大剂量的药不用大剂量，为“药疲于病”；不该用大剂量的药用大剂量，为“药过于病”，同样属于失当。
三要明确处方中药与药用量的比例。在一个处方中，有的药剂量可用至30克甚至更多，有的药剂量很小，有些药必须等量使用。根据病证的时间不同，用量也有讲究。比如，久咳须佐用透汗之品，深痹须配伍祛风之品，但是分量要轻，否则有开门引盗之误。
四要注意药物的炮制。通过炮制，药物性能有所改变。比如，大黄，生用则泻力大，炭用则泻力小并能止血；干姜，生用则温中散寒，炭用则温经止血；红花，生用则活血散瘀，炭用则散瘀止血等。
五要注意鲜药的使用。有些药鲜用比干用好，如白茅根、芦根、竹叶、石斛、车前草等。古代医学家很重视鲜药的使用，四生丸即是其例。
文学功夫
中医理论博大精深，玄奥难穷；中医书籍浩如烟海，汗牛充栋，要想学好中医、用好中医，没有深厚的古汉语知识是不行的。历代医学家，都有深厚的古汉语底蕴。我小时候上私塾，背诵四书五经，为后来学好中医奠定了古文学基础。
学好古文是学好中医的基本功之一。现代中医学家秦伯未说：“专一地研讨医学可以掘出运河，而整个文学修养的提高，则有助于酿成江海。”（《秦伯未医文集》）。
我还懂音韵，常写诗以抒发情怀，如《夏日闲吟》云：“南山当户户常开，且喜清风日日来，一曲瑶琴能惬意，仰观明月净灵台。”我平素喜爱音乐，自学二胡演奏，因为上私塾需要写毛笔字，奠定了写毛笔字的基础，所以在业余时间也练习书法，以陶冶性情。这些虽然不属于医学内容，但是它与医学有着相互启迪、相互联通的关系。医生应扩大知识面，达到一专多能的效果。
总之，医生的功夫是多方面的，内涵非常丰富，达到一定的高度和深度是很不容易的。功夫必须常练，越练越熟，越练越扎实，越练越能得心应手。
（作者系国医大师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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